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韩愈最悲伤的诗 韩愈在绝望中踽踽而行

人气:141 ℃ /2024-02-15 11:06:19

文 / 初酿

条山苍,河水黄。

浪波沄沄去,松柏在高冈。

——唐·韩愈《条山苍》

十九岁韩愈眼中的世界是色彩斑斓的,山水云泉皆有韵味。因为年轻,无论曾经有过多少苦难,总是觉得希望就在前方。就像法国著名作家罗曼·罗兰说的:“一个人年轻的时候需要有个幻想,觉得自己参与着人间伟大的活动,在那里革新世界,他的感官会跟着宇宙所有的气息而震动,觉得那么自由,那么轻松。”

可是青春总是倏忽而过,生活的狰狞迟早都会显现。元和十四年,五十一岁的韩愈遇到了人生中最大的一次磨难。

这一年正月,崇尚佛教的唐宪宗将释迦文佛的一节指骨迎入宫廷,还送往各个寺庙,要官民敬香礼拜。素来反佛的韩愈便写了一篇《谏迎佛骨表》,劝谏唐宪宗,甚至说自东汉以来,信佛的皇帝都很短命。如此大不敬的言论,唐宪宗怎能容忍,要马上处死他。幸有裴度等人说情,才得以免去死罪,贬去潮州。

韩愈半生仕途蹉跎,好不容易才擢升至刑部侍郎,以为可以一展夙愿,没想到还没有几年,就被贬到千里之外。他的心中充满了愤懑和悲伤。

潮州,在唐朝人的眼里,是遥远的荒蛮之地,距离京城很远,遍地虫蛇,瘴气弥漫,去那里的人都会九死一生。韩愈也认为,自己这一去,可能就再也回不来了。但是,皇命难违,他只能仓促上路。

走到蓝田关口的时候,侄儿韩湘赶来为他送行。望着侄儿,他不由得感慨万分:

一封朝奏九重天,夕贬潮州路八千。

欲为圣明除弊事,肯将衰朽惜残年!

云横秦岭家何在?雪拥蓝关马不前。

知汝远来应有意,好收吾骨瘴江边。

——《左迁至蓝关示侄孙湘》

诡谲的宦海变幻莫测,自己一身正气,想要为朝廷分忧除弊,可是一封朝奏,却让自己落得个获罪贬谪。回望长安,眼前的秦岭云遮雾罩,看不到家在何方。此时的蓝田关恰逢大雪阻道,马儿到这里都不愿再往前走,何况前途未卜的贬谪之人。

好在有侄儿马不停蹄地赶来送行,可是又能怎样呢?他只能凄楚地向侄儿交代遗言,“我知道你远道而来应知我此去凶多吉少,正好在潮州瘴气弥漫的江边把我的尸骨收葬。”

他的心中是愤慨,更多的是绝望。

蓝田的山中正是冰天雪地的时刻,阵阵北风吹到人脸上,犹如刀割。而山中道路陡峭崎岖,因为积雪导致路滑难行,韩愈带着重重的行李,每走一步,都仿佛挣扎在生死边缘。这时的他再没有写《谏迎佛骨表》时的冲天豪气,他的心中有了一丝恐惧和紧张,当然更多地是绝望。

嗟尔戎人莫惨然,湖南地近保生全。

我今罪重无归望,直去长安路八千。

——《武关西逢配流吐蕃》

在距离长安五百里的地方是武关,走到这时,韩愈遇见了一群将要流放的战俘。唐朝时,边疆战争不断,唐政府对在战争中擒获的吐蕃人,不会进行杀戮,而是将他们流放到南方。那日,韩愈恰巧遇到了流放途中的吐蕃战俘,他们将被流放到湖南。

湖南与他要去的岭南潮州相比,又相差了好几百里。他忽然觉得,自己竟然还不如那批战俘,他们尚且只到湖南,自己却要去往更远的岭南。

路途的艰险,心中的愁闷,让韩愈越来越看不到希望。

伴着他南行的脚步,周围的景色开始变得不一样起来,虽然荒凉依然,可是地势相对平缓,树木也渐渐有了绿意,他的心情也明朗了些。

丘坟满目衣冠尽,城阙连云草树荒。

犹有国人怀旧德,一间茅屋祭昭王。

——《题楚昭王庙》

这一日,正在前行的韩愈发现一间茅屋,走近看竟然是一座祠庙,里面供奉的是楚昭王。楚昭王曾弃都逃亡,但最终还是收复了失去的国土,一展楚军雄风,赢得后世人的缅怀和赞颂。他觉得自己好像突然有了一些信心,何必自怨自艾呢,或许不久自己就能回到朝堂,再次大展宏图。

除此,他也借诗词在向朝廷传递自己的忠心,希望皇帝能够明白自己的一片赤诚。。

然而,随着南下的深入,与北方迥异的气候与环境,让他那点刚刚燃起的自信又瞬间消失殆尽。马上就要到潮州了,岭南潮湿的气候,稀少的人烟,让他又一次感到绝望。

恶溪瘴毒聚,雷电常汹汹。

鳄鱼大于船,牙眼怖杀侬。

州南数十里,有海无天地。

飓风有时作,掀簸真差事。

——《泷吏》

岭南虽然山清水秀,但溪流上弥漫着望不到尽头的瘴气,天气也变幻莫测,时而飓风狂掠,时而电闪雷鸣,韩愈觉得自己的乘船都要掀翻了。江中有比船还要大的鳄鱼,张着大口,眼中冒着浓浓的杀气,虎视眈眈地望着船上的人。这一切在这个北方人的眼中,实在是太过吓人。

不觉离家已五千,仍将衰病入泷船。

潮阳未到吾能说,海气昏昏水拍天。

——《题临泷寺》

不知不觉已经远离家乡数千里了,内心窃盼朝廷或许会召回自己的愿望也破灭了,巨大的绝望吞噬着他,这一次他真的要客死他乡了。

几千里路程,两个多月时间,他从繁华的京城来到荒蛮的潮州,从风光无限的朝臣到待罪贬谪的小吏,他踽踽独行,越走越寂寞,越走越绝望。

然而,人生就像股票,往往到了最低点的时候就会抄底反弹。韩愈亦是,他不仅没有命丧潮州,反而,在同年十月就遇上大赦天下,被任命为袁州刺史。接着又升任兵部侍郎、礼部侍郎,直到京兆尹兼御史大夫。可以说扶摇直上,平步青云。

他不再是那个踽踽独行的绝望文人,他成了“文起八代之衰,而道济天下之溺”的一代文宗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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